戴正郑先武ldquo灰色地带rd [复制链接]

作者简介

戴正，南京大学中国南海研究协同创新中心、南京大学国际关系研究院国际关系专业博士研究生。

郑先武，南京大学国际关系研究院教授。

声明

本文原载于《东南亚研究》年第4期，经作者授权推送，观点仅代表作者立场，限于篇幅省略注释。如有任何版权问题，请联系我们。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一带一路’与澜湄国家命运共同体构建研究”(17ZDA)和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二战后东南亚区域合作起源与演变研究”(15BSS)的阶段性成果。

摘要

年以后，由于领土争端以及域外大国的介入，南海地区形势日趋复杂。随着美国“亚太再平衡”*策的出台，中美在南海地区的矛盾日渐凸显。美国学界的一些人开始炒作所谓“灰色地带”概念，试图框定中国的南海*策，塑造和影响美国南海*策。在他们看来，“灰色地带”是中国用以“胁迫邻国”和“挑战”美国霸权的一种低于战争门槛的低成本、渐进式的策略手段。“灰色地带”概念的出现有其特殊背景，它是现实主义理论意义上的物质因素与建构主义理论意义上的观念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受“灰色地带”概念影响，美国*府将中国的南海活动纳入“安全化”进程，为其实施对华“成本强加”战略创造机会，从而恶化了南海的地区局势。“灰色地带”概念的扩散对中美两国在亚太地区的战略稳定造成冲击，也会对“南海行为准则”的磋商进程造成不利影响。

关键词

灰色地带;南海问题;安全化;中美关系

正文

南海海域及其所属的岛屿是中国领土主权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然而，由于自然资源开发、战略地位以及域外国家干预等原因的相互作用，南海争端一直未能得以妥善解决。年以后，以美国为代表的域外国家介入南海事务的状况愈发突出。除此之外，近年来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美国学界一些人开始通过渲染中国在南海地区实施所谓“灰色地带”(GrayZone)活动来影响美国*府的对华*策，宣称中国在南海海区进行“领土扩张”以及“胁迫邻国”等行为，不但破坏了南海区域的和平稳定，还威胁到了美国所领导的世界秩序。那么，何谓“灰色地带”，美国学界为什么要炒作“灰色地带”?本文拟对“灰色地带”概念进行梳理，并从现实主义与建构主义国际关系理论的视角，结合具体的*策分析美国学界炒作“灰色地带”的原因，同时尝试对“灰色地带”概念由美国学界向*府扩散后将对中美南海博弈产生怎样影响做出一定的合理预测。

一

美国眼中的“灰色地带”

“灰色地带”这一概念的具体含义并不明晰，有着很强的争议性，大致上可以理解为国际行为体在战争门槛之下，综合运用*事、*治、外交等手段所展开的博弈。早在冷战时期，已经有学者使用“灰色地区”(GrayArea)这样的近似说法指代苏联和中国这些社会主义阵营国家“在西方防御的重点区域外所展开的非传统攻势”。年，一份由三名美国*方人士撰写的打击恐怖主义的智库报告使用了“灰色地带”的说法指代迫在眉睫的威胁和敌方发动攻击之间的状态。在年美国发布的《四年防务评估报告》中，“灰色地带”的具体内涵已经初见雏形。报告指出，未来的战略格局将日益显现出既不完全是战争也不完全是和平这一模糊的“灰色地区”状态所带来的挑战……美国需要在未来建立长期的联盟，帮助合作伙伴应对自身面临的挑战，并且需要事先确定正确的工具，而不是对每一个突发事件或系统性失败都必须从零开始做出反应。此后，“灰色地区”的表达逐渐被“灰色地带”所取代且相关的讨论研究在美国学界与*府逐渐增多。(CenterforStrategicandBudgetaryAssessments)美国战略与预算评估中心的研究人员认为，“灰色地带”是一种将行动规格控制在低于引发美国及其盟友采用武力回应程度的策略，它以小规模*事单位或者准*事单位作为依托。“灰色地带”并非通常意义上的和平状态，相反，它指的是在没有触发战争的状态下对于*事力量的运用。卡普斯塔（PhilipKapusta)把“灰色地带”挑战解释为国家或者非国家行为体所展开的一种在介于战争与和平状态之间的竞争性互动，其主要表现是冲突的性质模糊不清，参与方的身份不透明，相关*策和法律框架不确定且不存在传统意义上的战争状态，这为美国的*策与利益增添了新的复杂性。“灰色地带”的行动模式是将外交、信息、*事以及经济方面的手段加以协调运用，汇集为一种非动态(non-kinetic)的力量并在发现对手的弱点时加以运用。相比于传统意义上的战争，通过“灰色地带”策略来实现扩张具有免于因触碰国际“红线”而受惩罚、避免事态升级而导致战争爆发的优点。“灰色地带”的表现形式并不固定，其特征面貌往往由事件本身的情况而决定，因此，也有人将其理解为与国防问题相关的，具有广泛性的载体概念(CarrierConcept)。“灰色地带”概念的讨论者们认为，由于美国相比于国际体系中其他的行为体具有不对称的实力优势，因此通过公开的*事对抗对美国进行挑战并不可行，而具有模糊、渐进和隐秘性的“灰色地带”策略则是挑战美国霸权的一条有效路径。

根据目前笔者所掌握的资料来看，美国方面最早将中国的南海行动形容为“灰色地带”的人应该是新美国安全中心(CenterforaNewAmericanSecurity)的研究员拉特纳(ElyＲatner)。拉特纳于年11月在美国著名的保守主义刊物《国家利益》的网站上发表了一篇回顾年*岩岛事件的文章，警告称亚洲地区的不稳定很可能源自于一种介于战争与和平之间的“灰色地带”，中国在*岩岛取得胜利的行动模式便属于此种类型，美国需要对此保持警惕。由于这篇文章的篇幅并不长，所以拉特纳对于南海“灰色地带”的描绘还是十分模糊的，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参与到这个话题的讨论中去，南海“灰色地带”的内容变得更加具体。目前来看，美国主要从海上执法力量、海上民兵以及区域拒止/反介入能力三个方面界定中国在南海的“灰色地带”表现。

在海上执法力量方面，美国方面习惯于高调渲染中国对于海上执法机构建设的大规模投入给周边邻国造成的恐惧以及中方执法人员采取所谓的“梯队防御”或者“卷心菜策略”的执法模式给其他南海争端国渔船造成的威胁，甚至认为中国的部分海上执法船可以随时改变任务性质，参与到夺岛作战的*事行动中。运用执法力量而非*事力量捍卫海洋主权具有一系列的优点，在和平时期，由非*事人员所执掌的海上执法力量维权行动淡化了“国防”色彩而强调“法制”内涵，有助于降低敏感性。研究者们认为，海上巡逻船的运作成本和养护费用相比于*舰亦比较低廉;与只遵循交战原则的士兵不同，执法人员需要遵守更为严格的法律条例，其行动方式受限较多，而且，执法人员的目的是在动用最小限度暴力的前提下使违法者服从管制，这与*人需要运用致命性高的手段尽可能消灭侵略者的目标有所区隔。

海上民兵是美国学界的另一个